每个不苟言笑的人心里都有一个小剧场!

 

【卫练】我家少爷是魔王(五十六)

第五十六章   最高军权

【南国】

【王宫宫门】

南国整个天空都是「乌云」,仿佛今天就是个大大的阴天,但「乌云」与「乌云」之间的空隙处却又能瞥见璀璨的星辰,数量之多、亮度之大,前所未见,可见,今夜本该是个好日子。

那些一看就觉得沉甸甸的「乌云」,其实都是鬼气与妖气搅在一起的产物,是笼罩在南国天空的”毒雾”。

现在,月光隐约能从云层间被窥见。

五只强大的恶鬼突然出现在毫无防备的南国国度,使得失灵涂炭,不可谓不是南国建国以来最大的浩劫。

南国本就不是以异能者闻名的国度,这样的异变实在招架不住,但国家也有国家的尊严,南国国主当即下发王令,命所有军队前去镇压。

现在南国上下所有的军队,已经整好队伍,在头领的带领下站立在王宫的宫门前,个个都站得跟标枪一样,整整齐齐,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一个个都是视死如归的汉子。

然而调动军队是兵权范围,王权虽是至上,但每个国家为了保持统治架构的稳定,王权与兵权从不归于一处,因此调动军队需要兵权,何况还是调动如此大数量的,因此军队虽然全在了,却没有展开镇压行动。

他们都在等一个人。

那个拥有「最高军权」的人。

如果问人,南国里,谁拥有着「最高军权」,保证是个人都会回答——嬴政。

所以可以这样说,站在这里的人,每一个都在等嬴政。

这里的每一个人对嬴政都有着很浓很深的感情,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嬴政也是他们十分敬重的将军。

所有部队都整装待发了,只等嬴政来到,只等嬴政以「最高军权」下达全军出击的命令。

哒、哒、哒、哒……

这时候,从宫门的方向传来一匹战马的马蹄声。

战马与普通马不同,战马的马蹄上钉着的都是精炼的钢马掌,踏在地面上清晰又清脆,很容易辨别。军队所有人当即屏息挺胸,目光凝视向战马走来的方向。

这是一匹年轻而有力的雄马,脖子雄壮修长,马鬃油亮发光。

战马上坐着一个人。面无表情,气势雄稳。他穿着一身银亮铠甲,腰悬宝剑,手握剑柄,另一手勒着缰绳,昂首挺胸,目无斜视。

战马旁也跟随着一个人。一个高大的人。

所有人的表情都产生了明显的变化。因为那个高大的人,是嬴政,而战马上——也就是尊位上——坐着的却是高渐离!

要不是军规严谨,无人敢交头接耳,恐怕当下就要炸开锅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惊讶,吃惊地望着人和马。

高渐离把手里的缰绳轻轻一勒。

哒。

战马从鼻子里喷出两道热气,停下脚步。

鸦雀无声。无人敢喘一口粗气。

这是怎么回事?

「最高军权」的嬴政随行马侧,而那个高氏一族的小毛孩高渐离却坐马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人敢问,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满是这个疑问。

没有人敢有动作,似发愣似沉默地凝望着嬴政和高渐离。

嬴政挺拔着笔直的腰杆,耸着眉,向大军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仿佛只是在确保是不是每个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这里。

四周很静,静地微妙。

嬴政摆着一张冷硬的脸,瞧不出表情,他手里拿着一卷黑边红丝卷轴,卷轴两端是两根老黄梨木,现在卷轴还没有打开,两根老黄梨木还并拢在一起,一尺来长的卷轴就像一柄宝剑被他单手握在掌心里。

这卷轴,单看外貌,并不奇特,嬴政拿着也随性,但所有人的眼睛在瞧见这卷轴的那一刹,眸底都被击出了一道突然的闪电!

最高军权!

尽管那不是「最高军权」,但那是「最高军权」的信物,就像先祖铸九鼎喻九州一样,从意义层面上来讲,那道卷轴就是”最高军权”!

所有人都到抽了一口冷气,他们看着意义重大且只有在交接仪式上才取出来的卷轴被嬴政拿到大军之前,嬴政想做什么,就是没有说,他们都一目了然了。

嬴政就看着他们的表情,从茫然到吃惊,从吃惊到了然,又从了然到惊愕,他把握着时机,知道当下就是时候了。

高渐离从马上一跃而下,立定在大军面前。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还集中在嬴政和卷轴上。

高渐离握了握剑柄,随后侧身,面向嬴政。

嬴政郑重地捧起卷轴,与此同时单膝毫无犹豫地跪地。

在场的所有人已经惊吓得说不出任何话了。他们虽然在心里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当真的发生在眼前时,他们却惊吓住了。「最高军权」就此易主?

高渐离捏了下手指,抿了下嘴唇,紧张是在所难免的,但绝不会因此退缩!

他松开放在剑柄上的手,不卑不亢地伸出手臂,稳稳且坚定地接过卷轴——那个象征「最高军权」的信物。

空气里有种窒息的气氛在弥漫。

高渐离紧握卷轴,高高举起,朝着阴沉的苍天,高昂地举起。「最高军权」就此易主!

该欢呼?还惊叫?

人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内心比错愕、惊恐还复杂的情绪了。

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放声尖叫。

「最高军权」的接任仪式在一片窒息般的沉默中结束,但某种激荡注定会长时间地留在在场的所有人的心中。

没有人讲话。那些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高渐离不免感到有些压力。

嬴政从地上站起来,脸上不动表情,面向了众人。

这种时候,人们是多么希望他说点什么,作为众人心中唯一一位愿意效忠的将领,就算是解释一下眼前的状况也好。

但嬴政一语不发。

他已卸去「最高军权」的责任,眼下,在场之中,最高权位者是高渐离。嬴政什么也不会说的,倒是高渐离必须说点什么。

高渐离放下手臂,将卷轴收到腰侧,终于不动声色地开口了:“诸君。”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眼下这种极度静谧的环境里,反而能让人听得很清楚。

“南国正刻不容缓,你们想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是握紧自己的剑前去杀敌?”

高渐离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他确保每个人都听到他说的话。

人们终于从震愕中惊醒过来了,他们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武器。

“对……”

有人发出了醒悟的声音:“我们不能再等了!外头有人在屠城,我们不能干站在这里!”

很快,感染了人群。

“对!我们要立即出发!”

“谁掌握军权根本不重要!”

“我们要杀敌!杀掉那个贼首!”

“对!我们要让那群屠杀南国子民的恶鬼下地狱!”

“快下命令吧!”

“快下命令吧,渐离大人!”

这样的呼声越来越高,与崇拜无关,与身份无关,此刻,所有军人心中想的只是为国家的未来而战,谁来发号施令都无关紧要,只要那个命令是——出发!

高渐离跳上马匹,霍然拔出佩剑,马匹在缰绳的带领下昂首朝向天空翘起了半个身子,十分健壮的两只后腿支撑住了庞大的身躯。

在这一刻,天与地,以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的明白,泰然坐于马背之上的少年将会是一名成熟的将才,也将成为一名卓越的政客,他是一名权力者,也将与一切权力者博弈。

“出发!”高渐离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喊出了那句所有人都期待着的话。

军人们的热血顷刻便无比高亢,整个王宫广场爆发出震天的叫声:“噢!!!”

就在高渐离拽起缰绳,准备率军之际,他注意到嬴政并没有动。

嬴政仍站在原地,没有要跟着人群出发的意思。

高渐离愣了一会。

嬴政自然注意到高渐离的疑惑:“我不能去。”

“义兄?”

“这是你立功的机会,所有功劳都要是你的。”

“可是……”

“记住,「最高军权」不是军权,是政权。这一战,是你在政治之中能否占得一席之地的关键之战。”

高渐离知道这一战,也是嬴政在成全他,他捏紧缰绳,最后只道了一声:“义兄,多谢你。”

嬴政淡然地向后离去:“南国,就拜托你了。”

“是。”

“我要去找月神,如果我和她都没有回来,你就替我向雪国国主请罪吧。”

“义兄保重。”

高渐离没有目送嬴政,因为现在不管是什么情绪都不允许花费时间表现,他勒动缰绳,与嬴政离去相反的方向,策马而去了。

大军出了王城的城门,便在高渐离的命令下四散,一部分去拯救百姓,将他们待到安全的地方,一部分去抵抗恶鬼,剩下还有两支,是嬴政一手提拔的精兵,高渐离将他们留在身边,追随他前往东皇帝舜所在的地方。

南国,一切都就绪了!

【天空】

东皇帝舜感觉到脑海中属于人类的那一方意识正在慢慢地被剥离,无法控制,他也不去控制。全都注定好了,在他选择「无间」的时候。脚踝上开始生长出红色鬃毛了。

快了,他的时间不多了。很快,东皇帝舜就要死了,活着的,是一个怪物。

怪物?

在人类意识还有一息尚存的时候,东皇帝舜开了个小差,他忽然想起来,说到怪物的话,就不得不提卫庄了。卫庄自幼就是个怪物,因为拥有鬼神一般的力量,而被人们排挤到了怪物的范畴。卫庄一直被人当做怪物。

东皇帝舜活着的时候,要当一个「已死」的人,而他死去的时候,却要当一个怪物。他这一生,似乎就没有当过自己。

卫庄活着的时候,被人当做一个怪物,而他死去的时候,不仅是卫庄,整个鬼谷一族都将被视为三十年前的说谎者,三十年后南国被灭的主导者,人类历史上最恶的家族。

这样一比,东皇帝舜觉得他那点小悲伤完全微不足道,他替东皇一族报仇了,而且是加倍奉还!

白狼倒在地上。

卫庄还没有恢复神智,充满敌意与野蛮气息的仇恨视线紧盯着东皇帝舜的眼睛,四肢挣扎着,准备站起来。

东皇帝舜是不可能给他机会的。即便起初猫捉到老鼠不吃,只是一味地捉弄,但也会到吃的时候。

东皇帝舜朝白狼伸出手掌,浓而极黑的鬼气以漩涡的模样快速凝聚到掌心。蛇类般的锥形瞳孔里,象征人类的光芒在消散。

东皇帝舜在「自己」死的时候,要把卫庄也一同带走。

东皇一族与鬼谷一族的命运,或许就该如此。要么同时存在,三十年以前,两族是多么的要好,东皇帝舜的母亲还是卫庄父亲的妹妹。要么一起灭亡,三十年后,东皇一族要与鬼谷一族至死方休。现在,两族最具力量的子孙,就要先“同归于尽”了。

东皇帝舜眼睛眨也不眨,他要看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世界没给过他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但他也就记得这个世界了。真是,讽刺。

瞳孔中的人性眼看就要消散了,手掌中的鬼气眼见也要发射了……如露珠滑落到青竹叶那般清透的声音,忽然地,从下方静静地传来。

那声音就像一泉活水,兀自地,完全不经过人同意,闯进人的耳朵。

“东皇家的遗孤呀!”

是谁?

谁在呼喊自己?

原本已有些模糊的人类意识勉强地「睁开眼」,瞳孔中的人性重新又凝聚了一下。

晓梦不知何时站在了白狼的前面,正仰头凝望着悬浮半空的东皇帝舜。

那双奇特的碧绿眼眸正凝视着东皇帝舜。

真是一双熟悉的眼睛。

熟悉?

为何会熟悉?

东皇帝舜面无表情,但眼珠微微转了一下。他最后的一点人性被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吸引着,抓牢着,没有扑灭。

但他是鬼,他的身体不需要人性,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排斥、抵触这个不被需要的东西。大脑正在清理最后的碎片,再撕碎一点,再搅碎一点,把这个没了价值的东西从这个躯壳里驱逐出去。

东皇帝舜无法开口说话。人性中属于「人语」的那部分已经丧失了。

晓梦这个女人似乎永远也不知道死怎么写。她似乎就不惧怕死,她是那样的从容安然,直面着丧尸一般的东皇帝舜。要知道,现在的东皇帝舜已经毫无判断力,他随时可以碾碎她。

晓梦欠了欠身,优雅地行了行礼:“初次见面,东皇阁下。”

东皇帝舜虽然没有了「人语」的能力,但他还有想说话的意思。獠牙外露的嘴唇微微抖动:“呜!……”

在他已变得十分弱小的意识世界里,还残留着些许人世的记忆,东皇帝舜知道自己见过这双眼睛,他甚至都还记得这双眼睛的名字:龙耀斑目。

不知道是晓梦的声音拥有魔力,还是「丧尸」东皇帝舜自己突然想与人交流了,他放下手臂,停止了对卫庄的毁灭性进攻。

可怖的鬼眼直盯着晓梦的眼睛,不知道是想挖出来,还是想吃掉。

晓梦微微淡笑。她的身后就是白狼的鼻子,白狼正倒在地上因剧痛而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忽然,白狼嗅到一种古怪的气息,他感到一阵熟悉。

晓梦仰着头,注视着东皇帝舜的眼睛,平静地阐述着自己的身份:“我是娥女同父同母的姐姐。”

没有人知道她为何突然要说这个,她究竟在想什么,想做什么。这世上,只有她能不经过人同意,知道别人的心思。

东皇帝舜没有表现出有反应的样子。

虽然他不能说,但晓梦的能力是「看见」,所以即便他不说,晓梦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晓梦对东皇帝舜微微一笑:“我看到了娥女从小到大的模样。是你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对吗?”

东皇帝舜没有表情,别说他现在丧失「情绪」的能力,即便没丧失,也被厚厚的鳞片掩盖,完全看不出来。

晓梦一眼不眨地望着他:“我看到了娥女微笑的画面,她笑得好开心啊。”说着,晓梦也微微笑了起来,仿佛是被娥女的笑容感染了。

东皇帝舜没有动作。他剩余的记忆不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记得些什么。

娥女?

东皇帝舜的失忆确实很严重,他瞧见晓梦的眼睛,能够感到熟悉,但无法和记忆中的那双眼睛联系到一起去。现在他听见了娥女的名字,脑海里好像是闪过一道闪电似的东西,但他现在的大脑就是个搅碎机,一下子,就把刚刚想起的记忆画面给绞碎了。

他继续失忆。

“我感激你,你让娥女感到了真正的快乐,使她发自内心地笑过。”晓梦感激地看着东皇帝舜。

东皇帝舜不管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毫无波动。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晓梦在说谁。但,就在他的脑海深处,他仿佛感觉有什么微小的东西跳出来了,细细辨别后发现,是一串笑声。

谁的笑声?

笑声中有一种目前的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快乐?

东皇帝舜听晓梦提起过这个词。尽管他不能理解那是何种意思。

这时,晓梦长叹了一声:“我在怨恨家族的同时,更同情娥女,她也有一只龙耀斑目,她的遭遇比我不会好到哪里去。老天疼惜我,使我从那个冷血的家族脱离,但老天却让娥女继续留在了那里。她一定比任何人都感到孤独与难过,她不曾享受过自由与幸福。但我知道,她需要的从不是同情与怜悯,她需要的,不,她渴望着的,“晓梦凝望住东皇帝舜,“是「被爱」。”

爱?

又是一个东皇帝舜不能理解的词。

这一次,他的大脑深处没有东西跳出来。东皇帝舜的人类意识所剩甚微了。

然后,消失了。

这是注定的,无法控制,一场从做下决定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倒计时的死亡。

人性就如同黑暗中的光明。当看见东皇帝舜脑海中,那最后的一粒光点消失的刹那,晓梦口气温柔地叫出了那个连名字主人自己都不记得的名字——

“白。”

晓梦温柔地凝视住已经丧失人性的东皇帝舜,微笑着说道:“我代娥女,终于找到你了。”

东皇帝舜那张已经非人的面容上,一片阴绿的鳞片忽然碎裂……就像一滴泪。

但他依旧口吐火焰,向着毫无反抗力的晓梦,冲杀了过来!

因为东皇帝舜终究还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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